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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

夜月

 

陆林|支离旅人

-同学生贺and儿童节贺。青可生日快乐。 @jaaam 

-原作向完结后星际背景/不讲逻辑的暴风超大脑洞/微正剧向/外星人设定

-bug欢迎指出后续会改我没碰原著好多年了

 

 

 

 

听说人的意识能穿越百万光年的洪流到达另一方栖息之地,流淌在一片精神现象学都未能完全开辟的沃野之上。那儿有神明的歌唱与鲜花美酒的芬芳,是凡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抵足的极乐乡。

 

林静恒就在这样一片海声中慢慢醒来,随着意识的回笼与阳光的见缝插针,他总算能好好仰头看一看高悬于天的三个太阳,不至于被疲惫感拖向濒死的深渊。太累了,浑身上下的筋骨都好像散了一般,他调用起大脑冷静分析当前是个什么情况,立马得出被人暗算了的结论。

 

他先是怀疑飞船的降落轨道被修改过,但现在湛卢正处于休眠状态无法查证,久违的失控感从四面八方漫上心尖,他不由先定了定神,颇带有些审视意味的眼神扫荡过这看似一望无际的海滩——他怀疑这是人造的。

 

林上将本人,天性狡猾而多疑,尽管身处于这样的不利局势,但只要抓住对方半点破绽,他拖也能把人家拖死。纵然前方看起来虎狼窥伺,险象环生,但只要给他一线生机,他就算满身鲜血被荆棘刺穿也要爬出去。他起身来绕着海滩观察了一阵,发现了几枚显然不属于这个星球的机甲碎片,屈指捡起以眼神研究了一阵,有被高温灼烧和子弹穿凿而过的痕迹——他不是没有回忆过来到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记忆的片段均与此时毫不相干,仿佛中途被人删减过一段。

 

该死。林静恒在心里暗骂一声,将几枚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铁片揣兜里装了起来。令人好生奇怪的是,他此刻身上还穿着勋章遍肩的军装,除了裤腿被打湿了之外,整个人活生生就像是要去军委开会似的。他面色冷淡,直接无视了自己这身疑点百出的打扮,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尘,直接打算沿着沙滩走过去看个究竟。

 

“湛卢,帮我查查这是什么地方。”林静恒下了指令。

 

“先生,您现在正位于原北京α星。”

 

“α?不是多少年前就被炸毁了么。”

 

“是的先生,α星已于大航海时代被摧毁,远古人类曾有一支在此栖息。根据数据库的分析显示,您现在正处在一个封闭的时空场所内,此处与外界时间流逝不相通。总而言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林静恒的脸随着他的话音变得越来越黑。


他对湛卢的回答未置一词,继续一言不发地朝海滩的尽头的走去,而脚步却在下一步到来之前,戛然而止。


 

天旋地转,星移风动,头顶的三颗太阳倏忽间变换为一道道扭曲的强光融入了夜幕,其上嵌着的星子如女神发间的碎钻般璀璨。月下海潮也是夜般的黑,涛声阵阵,扰得人心绪此起彼伏。

 

林静恒心头一阵无名火起,他攥紧了拳头,眼中倒映着这风云变幻的一切,开口问道。

 

“我在来这里之前,是不是在给陆果和林然找六一节礼物?”

 

他开口发问时语声低沉如阴天的云,也不知道人工智能是否分析了他的情绪,湛卢一板一眼地回答:“来之前您定下的计划表是七点十分陪陆果小姐和林然少爷用早餐,十点到银河城指挥中心开会,十二点到商场为小姐和少爷挑选儿童节礼物。另外,虽然我感知不到此地时间的流逝,但估计陆先生已经在设法找寻先生了。”

 

“这点不用你提醒我。”林静恒冷淡地打断了他,“你有没有检测到波动异常的地方?说不定能有出口。”

 

“抱歉先生,这个空间除了场景更替的时候会有能量波动,其余一切正常。”

 

场景更替?林静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听起来像是什么游戏的背景切换一样——哦,他不打游戏,这还是退休后闲极无聊的陆老师给他科普的。他看向一望无际的黑海,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湛卢,我怀疑我们被人绑架了。”

 

湛卢对他跳跃的脑回路早就习以为常,下意识接道:“20%可能坠入空间乱流,10%可能进入虫洞,70%可能进入人造空间。”

 

“这片空间的主人为什么要设法把我困住?他看起来似乎有求于我。”林静恒继续道。

 

和陆必行过了十多年的安稳日子,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种近乎星际海盗的作案手法了,但不接触不代表陌生,更不代表他对于应对方式已有所生疏。以目前来看,对方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但也不代表他能不吃不喝任由自己在这被困个十天半个月,只是敌暗我明,眼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监视中,不得不保守行事——否则以他的作风,直接用暴力把这片不明空间轰出个裂缝也说不定。诚然他此刻除了一个人工智能外并没有什么武器。

 

“下次场景更替的时候检测下能量场,说不定会发现出口。”他道。

 

 

 

“欢迎,林先生。”

 

他顺着湛卢给的路线指示找到了出口,一脚迈入的却是个仿佛远古时代监狱审讯室一样的房间。他看着面前盛装明媚的女性,挑挑眉,毫不客气地推椅坐下。

 

“放我出去。条件是什么?”一开口就单刀直入。

 

“别紧张,林先生,我们只是想和你玩个游戏。”女人偏移了视线避开了他的逼视,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电子烟。林静恒一股子火无处发泄,却也只是让他眼睛微眯了眯,危险的眼神无不昭示着他耐心的告罄。

 

“……我们是个类似于反乌会的组织。”她清了清嗓子,颇为不甘心地开了口,“我们想要恢复远古时代地球的生活,就像雅典时期小国寡民的那样安居一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扩张和掠夺宇宙的资源。迟早有一天,物极必反。”

 

“这一代人野心膨胀,妄图征服宇宙,可带来了什么?伊甸园不过是人类对于科技美好的妄想,而被科技控制的人类却也由此束缚了自己的情感和灵魂。信仰和追求都只是温室里娇嫩的花朵,在欲望和利益的洪流面前不堪一击。”

 

“林将军,你亲手打碎了这个虚伪的时代,我说的这些,你也看到了吧。”她的眼里竟然透出几分期待。

 

“所以你们希望我以暴力帮助你们对抗那些不认同你们信念的人?”林静恒挑挑眉,眼里颇有几分玩味神色,“抱歉,我们不同路,就算你以这样的手段逼迫我,我也不会答应。”

 

“非常时期,我们也……”女人竟看起来有些惭愧。

 

“不用说了,”林静恒打断她,“我没有耐心和你们做游戏。”

 

“林将军,管委会之前那样对待你和你的家人,你心中难道毫无怨怼么?”女人咬牙站了起来,目光厉得像是要把面前那个人千刀万剐了一样。

 

林静恒横眉冷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看来你情报不少。但这是两码事,你脑子清醒一点。

 

“如果不是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你们也不会采取绑架这种手段。”

 

林静恒满面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慢条斯理地弹了一下袖上的金属扣,银白色的金属映出面前女人的愤怒与无力。她双臂紧箍着柔白色的皮肤,指尖已经在皮肤上掐出了红印。

 

“是的,星际军团正在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不得以才……”

 

她声音越来越低,也再没有把头抬起来看面前的男人。

 

“‘进化’是生物的本能,你们放弃进化转而倒退——这算什么歪理,生物课没学好吗?”

 

他以惯用的挖苦回讽对方,哪怕对方看起来还是位仪容姿态都颇为不错的得体女性。

 

“你是打算把我永远困在这里?”

 

“不,你的意识根本不在这里。”

 

他听见面前人轻笑出声,以一种女性绝不可能有的扭曲声音。一阵强烈的眩晕过后,他发现面前的场景又变了。

 

 

 

这是在一颗小行星上。

 

不同于他曾经停留过的那颗,筑着的太空监狱宛如丛生的荆棘,他必须把流出的鲜血全都吞下才能堪堪从中逃出,这颗小行星荒凉又寂静,唯有它环绕着的那颗气态恒星光华四射,橙红色。

 

在察觉到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后,他这一次索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在漫无光明的太空中沉默地凝视着那颗巨大的恒星,轻轻叹了口气。

 

“这种科技……确实很厉害。”

 

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中了什么生物药品还是受了什么重大损伤导致现在这个结果,他本身是精神力极强的人,被人入侵大脑几乎可以说是无稽之谈,而以林静恒的应变能力,被偷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是谁用尽手段给他编织了这无尽梦牢?在这浩瀚无边的庞大宇宙里,又存在着多少未知的危险,是有可能对他和他的家人们不利的。

 

这一次他没有呼叫湛卢,他找了个看起来积灰并不算太多的地方坐下,静静开始梳理起几日来所发生的一切——诚然他并不知道外界时间过了多久。他只是觉得有一点那个女人说对了,星际扩张带来的危险与机遇并存,但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这就因人而异了。

 

他向来是个运气不太好的人,这次他遇上的是什么——是那些自称要带领此刻人们回到过去的人么?还是说——更高等的文明?

 

他少年时代的历史课成绩并不算好,但也对某些涉及外星生物的战争略有耳闻,但他清晰地记得那是连史书都能一笔带过的历史,不是人所能记录和撰写的。

 

“不是人所能记录和撰写的。”他低笑一声,将这个句子颇为嗤之以鼻地抛了出去,在脑海中将这个想法大大地讽刺了一通——濒死的巨兽向从前它看不起的蝼蚁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无法克制地向人类伸出他求援的手。

 

——以这样卑劣而不堪的手段。以这样故作高雅实则拙劣的借口。

 

“检测能量场的下次波动,我要越狱。”林静恒神色漠然。

 

“好的先生。”


维持着规模这么庞大的实体化模拟,对方的能源想必也不够用了。林静恒阴沉着脸色,想着回去要好好训一顿指挥中心那群尸位素餐的王八蛋,被人入侵了系统也不知道。与此同时他也不由自主地担心起陆必行他们的安危起来,他希望对方的目标只有自己一个,如果它同时攻击了其他人…那些人并未拥有湛卢这样的人工智能。

 

还真是一场盛大的绑架。林静恒心想。

 

他快步向湛卢检测出的通道口走去,丝毫未注意此刻的场景变换。

 

 

 

“怎么还有?!”

 

上将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

 

这是一片金色的麦田,鼻之所嗅是清甜的小麦气息。金色的麦浪一下一下扑打着田埂,风吹草动,原本该是片静谧美好的图景——忽略它身后的险象环生的话。

 

“这应该是那位女士的臆想……”湛卢弱弱地说了一句。

 

“与虎谋皮,不知死活。”他像是咬牙切齿地下了这八个字的论断,一边焦灼地沿着田埂向前走,一边问着湛卢,“湛卢,你能同外界通讯么?”

 

“……自休眠结束后我一直在尝试给外界发送信息,但这个空间里信号都被屏蔽了,所以一次都没成功。”湛卢老老实实地说。

 

——天杀的外太空人!

 

林将军不想讲话,林将军心里现在很堵。

 

“能量波动异常的时候再发送信号,如果还不能成功,要么选择扰乱能量场,要么把这个空间炸开,要么就等到地老天荒对方把能源耗尽。”

 

“先生,我们没有配备原子弹。”

 

“……我没有打算用原子弹炸,”林静恒突然意识到这是句意味再明显不过的玩笑——星际时代粒子炮的威力都超过原子弹了,哪还有人用原子弹的?

 

他望向天空,一线黑暗从半空中开始蔓延,逐渐大到可以覆盖整个天空的地步。

 

“不是的,先生,我只是想缓和下气氛。”湛卢可还真是越来越智能了,“经检测,这个空间开始波动,外部正有不明能量体靠近,能量级接近一个小行星带。”

 

强烈无比的光又从裂缝中透出,林静恒下意识闭上了眼。

 

 

 

“与一群碳基生物划地而治,诸位看起来还挺看得起我们。”陆必行坐在机甲里看着面前一个个的典型的非碳基生物——庞大无比的身躯,外形千奇百怪,但又无一例外的是金属质。

 

“尊敬的人类领袖,我们只是想拥有一片安息之地,拜托了。”最中间的那位看起来是领头人,伴随着他开口而来的是一阵沉重的嗡鸣声,以及一阵又一阵仿佛钢架支离破碎的声音。陆必行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示弱给他看,这声音听起来像他不答应对方就要散架了一样。

 

说实话,这件事要找也轮不上他,他只是个辞职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的曾经的第八星系总长。但问题人家绑架的是林静恒。

 

“你的提议我需要和我们的同胞商议,这并非一件小事,”陆必行一顿,“还有,交出你们绑架的那个人,不然这件事情免谈。”

 

他的心情自从得知林静恒被这群来历不明的家伙绑架开始就一直没好过,理智与情感搏斗了几番才勉强将心中那丝直接开一个军团把人家包抄了的念头压下,图兰每天提心吊胆地看着陆必行那张脸,生怕这位曾经的第八星系总长直接不管不顾把人家端了。

 

天知道他是怎么拿到机甲的操作权的。将军是直接把机甲扔给这家伙玩了吗。图兰心里一万个嘀咕。

 

然而她此刻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中心那架机甲,同时心里期望着明天还能安稳吃一顿好饭。

 

“陆……”她忍不住点开通讯终端想和陆必行好好商量这事,但对方的下一句话立刻把她的注意力全盘拉了回来。

 

“不愧是曾经白银要塞的林静恒上将,竟然没有上钩啊。”那个中间的领头人突然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只可惜这个空间里的场景是无限的,找不到钥匙,他就出不去。”

 

陆必行神色一凛:“那阁下是不打算放人了?”

 

“放人是会放的,但我也希望陆先生能给我们一个令我们满意的答复。”

 

 

 

这次外太空人的到访在第八星系引起了轩然大波。毫无意外地,全民大会时陆必行作为林静恒家属参加了,他所发表的意见实际上也符合第八星系大多公民的利益——选择一个相对僻远的恒星系安置这些星际的流浪者,同时将恒星系上的公民移民到其它星系,在安置的恒星系外围设置一个半径一万光年的隔离带,该区域内不设跃迁点和电子发射塔,并在星系中提供永久性的能源支持。

 

陆必行心底长叹一声,心说岁月静好的日子就是不长久啊不长久。

 

 

 

空气中久违的消毒药水味令他皱眉,睁眼是白得眩目的天花板,更让他本就昏沉得不堪一击大脑重上加重。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究竟在哪里,脸上就盖了一只软乎乎的不明物体。

 

“爸爸……”小女孩呜咽的声音让人心软又心疼,林静恒实在放不出什么狠话来斥责这个女儿,只好顶着大脑的疼痛落下几个带有安抚意味的字。

 

“别哭……”

 

自被传送后昏迷了五天的林静恒终于醒来了,他睁眼除看到了陆果之外,还见到了坐在旁边红了眼眶的陆必行。

 

他的眼底有淡淡一阵乌青,很显然好几天没睡了。

 

“对不起……”

 

林静恒最怕就是他这句话,这个时候更是震得脑壳疼。

 

可陆必行还想说,是他不好,习惯了林静恒的强大和无所不能,失去过一次还不知悔改。

 

如果他再晚一点……陆必行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有什么事等过会儿再说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幸好林静恒适时止住了话头。他阖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后来林静恒才知道,自己根本没去什么奇怪的星球奇怪的地方,一切都归咎于那帮不明生物对他的意识做了手脚。是比生物芯片还要高明的手段,而陆必行正在研究当中。

 

科技、文明、未来……平静了许久的生活又要重掀波澜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生有薄茧的手指,这手指修长、白皙,活生生一副太空军人的手,仿佛在说他天生不属于和平和美好,而属于无边的宇宙和无休止的征伐。

 

可他天生就是不信命的人,踩着运气从不对他垂青的脸,哪怕鲜血与泥泞沾满靴跟也无所畏惧。

 

更何况……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人。

 

身后响起少女的欢笑和少年的琴声,是他奉若珠宝的美好,是他冰冷心尖所余不多的温度。

 

……还有一颗星星。

 

“静恒,他们都很喜欢你的礼物。”听到这个声音,他的眼角眉梢也不禁挂上了暖洋洋的笑意。身后的人上前来与他一起站在阳台,望着远方的灯火通明。

 

棕发青年的眼角眉梢都带笑,伴随着从时光中褪出的沉稳和温和,轻轻握上他的手掌。

 

“嗯,那就好。”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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